吉家河村里，长着很多树。院里院外，坡坡埝埝，凡能长树的地方，皆有树生。杨树、桐树、榆树、柿树.......蓊蓊郁郁，要数槐树最多，长势最好。
槐树分洋槐和土槐。土槐可入药，长得也不直溜。我家就有一棵土槐，长在村子西头，斜楞着身子，从地边伸向半埝里，像一个品行不端的人，阻挡在我的印象里，让人生出几分讨厌。相比，我更喜欢洋槐，洋槐素淡自持，决不张扬。洋槐身上有刺，这让洋槐苗子长在地里，安安全全，决不招惹小孩子折枝伤害，这也许是吉家河村里洋槐生长茂盛的原因之一吧！吉家河村里没有谁家不长洋槐的，少则几棵，多则数十棵。到了四月，洋槐花开，白花花一片，整个村庄便被笼罩在一片繁盛如雪的洁白之中，远望如团团白云，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香，这时候蜜蜂呼朋引伴，从渐渐消谢的油菜地里接踵而来.......槐花除了酿蜜以外，村里人最喜欢用槐花蒸“麦饭”。“槐花麦饭”可谓一道家乡的季节美食，用面粉、洋槐花、各种干粉调料，加少许水拌匀，在锅里蒸上十五到二十分钟，浇上油泼辣子、蒜泥和醋勾兑的调料，又香又软，酸酸的，辣辣的，很解馋。我上高中时，同学从家里带来的槐花麦饭就格外好吃，至今难忘。
洋槐花的另一个用处，是餐桌上的主菜。在粮食短缺的年代里，人们根本吃不上现在的各种菜。记得那时，奶奶领着我们一家老少二十几口人，每年深秋过后，用萝卜叶子做成满满一缸的“荒菜”。这一吃便是一冬天，直到来年二三月份，绿叶菜接上。除了有萝卜叶子，我也常常记得大妈、二妈、三妈她们，有时到山里捋“芍叶”菜，这是什么味，我已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时大人吃什么，我们孩子们也吃什么。不知何故，“荒菜”、“芍叶”也有接不上时，我们就捋槐花和槐叶。家里的槐树太高，不好上去，那时吉家河小学的校园里有很多洋槐树，有些树枝遮住了校舍，村长就让人把树枝砍下来，村里人就趁机捋槐花、槐叶。五婶在学校当民办教师，借了这个便利，奶奶让我们提上竹笼，到学校里捋槐花、槐叶。我们把捋好的槐花、槐叶，晒干，存放起来，青黄不接的时候，拿出来，在开水锅里焯一下，撒上盐，倒点醋，就是一盘”可口“的菜，这种菜我们吃了好几年。四月的乡村，槐花依旧。吉家河村连同村里的往事一起融化在四月的春风里，融化在甜甜的槐香里，融化在你我淡淡的记忆里........
作者简介：钟文琴，喜欢诗歌、散文，现为华阴市华岳小学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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