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夜航船》,如果不作介绍,大家常常误认为是一部长篇小说的名字。
事实上,《夜航船》是明末清初文学家、史学家张岱所著的百科类图书,该书讲述了从天文地理到经史百家、从政治人事到典章沿革、从日用文玩到花鸟虫鱼、从三教九流到神仙鬼怪等20大类个小类共计个文化常识,或严肃,或幽默,或正经,或玩笑,古往今来,无所不包,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常识类“百科全书”。
大多数人知道张岱,是从入选初中语文课本的《湖心亭看雪》一文而来。
而读过《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寻》,知道他还是前半生翩翩贵公子的张岱;是《石匮书》《续石匮书》中为史者的张岱;是《四书遇》《琅嬛文集》《快园道古》里灵动识见的张岱。
若是再读这本《夜航船》,还能知道他是博闻强识的张岱,是个幽默有趣的段子手。
张岱(—),号陶庵,浙江山阴(今浙江绍兴)人,晚明文学家、史学家,公认成就最高的明代文学家之一。
他与谈迁、万斯同、查继佐并称“浙东四大史家”,又以“小品圣手”名世。
他出生于明末绍兴显宦之家,幼年读书三万卷,被誉为“神童”,一生著述等身,除《夜航船》外,还留下了流传后世的《陶庵梦忆》《西湖寻梦》《石匮书》等。
47岁前,仕宦家庭,生活优裕,他喜好繁多,又兴趣广泛:爱鲜衣,爱骏马,爱华灯,爱美食如饕餮,爱古董入迷,爱花鸟成痴,爱烟花的绽开又熄灭,爱诗书着了魔、中了邪……他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
47岁后,明朝亡,他拒不仕清,反而避居剡溪山,学会淡然处世,选择从看山看水的富家公子变成避世隐居的乡下老头,并且以笔游戏人间,将胸中学问汇总在一起,写就了这本“明代小百科”——《夜航船》。
夜航船是南方水乡苦途长旅的象征,人们外出坐船,行驶缓慢,坐着无聊,便以闲谈消遣。乘客有文人学士、有富商大贾、有赴任的官员,也有投亲的百姓。各色人等应有尽有,谈话的内容也包罗万象。张岱说:“天下学问,惟夜航船最难对付。”
张岱在该书自序中讲了一个故事,讲述了他撰写《夜航船》的缘由。
从前,有位僧人与一位文士同宿于夜航船。文士高谈阔论,僧人敬畏慑服,双脚蜷缩而眠。但僧人感觉文士言语中多有破绽,就问:“请问这位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学子说:“是两个人。”僧人又问:“这个尧舜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学子说:“当然是一个人!”僧人听了笑着说:“这么说来,还是让小僧先伸伸脚吧。”
不知道“澹台”是复姓倒也罢了,把尧、舜说成一个人是不可原谅的。于是,便有了这本列述中国文化常识的书,取名《夜航船》,使人们不至于在类似夜航船的场合丢丑。“但勿使僧人伸脚则可矣”。
《夜航船》并非高深莫测的古书,而是用较为浅显的文言叙述四千余个文化常识段子,这些条目绝大多数都是作为一个有文化的人所需要熟知的内容。
作为叙述中国文化常识的类书,《夜航船》几乎囊括了中国古代文化的全部类别,条目完整,文字精心编排,兼具故事性和趣味性。下面不妨摘录几条:
少女风:术士管辂路过清河,倪太守正在为天旱而担忧。管辂说:“树尖已有少女般的微风,树间也有阳鸟在相互鸣叫,雨就要来了。”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
耳白于面:欧阳修耳比脸白,所以名满天下;但嘴唇包不住牙齿,所以会无故遭人诽谤。
晒书:郝隆七月七日看到富家都在晾晒锦衣华服,他也到大太阳底下仰面躺下。别人问他干什么,他回答说:“我晒腹中之书啊。”
从星辰大海到诗词歌赋,从山川景致到伦理政史,从衣冠日用到珍宝古玩,从三教九流到番邦异域,从鬼神怪异到符咒方术……
你想了解的,都能在《夜航船》中找到答案。
譬如,有人跟你聊三国,说到“寿亭侯”关羽水淹七军、过关斩将的英雄事迹,你不妨告诉他,“汉寿”是地名,“亭侯”是爵位,不是什么汉代的“寿亭侯”,或请他读读《夜航船》第二卷。
去华山游玩,同行小伙伴不敢攀登,可以把书中文豪韩愈登华山时的故事讲给他听:见山势险恶,恐惧发抖,怕下不来了,靠着山崖大哭,还写了遗书与世诀别。华阴县令搭起数层木架子,哄着韩愈喝醉,然后用毛毡裹住,用绳子把他放了下来。相信大家定会哑然失笑,也不惧怕山的险峻了。
中国文人所能接触到的全部知识结构几乎都包含在这本《夜航船》里了。
随意翻开,随意阅读,不用思考,不用理解,只需要做一件事:读下去就是了。
这部书不仅有中国文人必读的文化常识,还囊括了传说、段子、神药偏方等荒诞不经的内容,它就像沃土,从中能孕育出灵魂的趣味。
这样一部有趣的书,若能时常翻读,掌握其中的典故,对阅读古代各种典籍,无疑会有很大的帮助。
更重要的是,你也将成为一个博识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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