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末年的李村大集。
清末李村大集。
往日李村大集(以下均是)。
当时,除了到菜店、商店去买年货,工厂单位发年货之外,骑着自行车、蹬上小三轮、拉上地排车、推上独轮车、坐上跑市郊的公共汽车去赶李村大集的,也大有人在。
那个时候的李村大集,不比老市区的浮山所集,也不比崂山的王哥庄集,还有棘洪滩集、上马镇集,它是真正的大集。一到逢年过节,那可真是人挤人、人碰人、人绊人、人推人、人招呼人、人找人……挤丢了的,走失了的、转眼间就望不见人影的,认错了人的,比比皆是。走进李村大集,就像是走进了旧时代、老年月,一些平日里见不着的老东西、老玩艺、老古董,就会一下子扑到你的眼前,让你应接不暇……
各位,关于李村大集,我有一篇考证文章,题目叫《城市底片:千载李村大集之过往》,现在引用出来,看官瞅一眼,可以略知其概貌。以下便是该文——
宋代设集
说起青岛闻名遐迩的乡间集市——李村大集,相传最早可追溯至中国的北宋时代。因此,将其称之为“千年大集”实不为过。如果仅从明代洪武年间之繁荣算起,此集距今也已有多年的历史。
自明朝初洪武九年起,也就是从年开始,青岛地区的外来移民纷至沓来,植树立村,从此人丁兴旺。于是,明廷将即墨县划归胶州管辖,莱州升为府治,统管青岛地区。据说,李村大集即是在这一区划的大调整时代,成为青岛地区之翘楚。
当时,李村周围一带的集市很多,可以说是“五里一集,十里一市”。不过,那个时候的李村集,还真正称不上为“大集”,当然也不是“小集”。看官,在中国古代,“大集”和“小集”,是有严格区分的。所以在古代《即墨县志》的记载里,“小集”是要被特殊标记的。如乾隆时代即墨城内的“东关小集”、“南关小集”,就是一种专门的标注。
据明朝万历版《即墨县志》记载:“市集在城五:东门里集、南门里集、东关集、西关大集”。在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当时只有即墨城的西关,可以称得上是“大集”。而李村集也是当时乡间的十二集之一:“在乡十二:客旅店、零山、信村、团湾、城阳、栾村、刘家庄、南村、流亭、李村、棘洪滩、长直”。也就是说,李村集在明代初期,还不是一个“大集”的概念。
到了清代乾隆年间,青岛的集市开始慢慢向乡间转移。原先即墨城内的五个集市,此时却缩减为四个。而城外乡间原有的十二个集市中,这时已陡增为“二十四集”。而李村集的知名度,也紧随棘洪滩集、流亭集之后,上升到了第八位。李村集有名了,名声在外了!
清末青岛地区的乡间集市,是一个迅速扩张、发展的时期。仅就同治时期来说,青岛的乡集就一跃变成了三十八个之多。但李村集仍居前八位,俨然有了“大集”的模样。这不能不提及李村集所处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其宽阔绵长的李村河谷,不能不说是一种天赐的乡间物产交易的大平台。难怪其在众多青岛文人的笔墨中,亦多有吟咏和记述。
百里辐凑
到了民国时代,青岛有名的乡土诗人刘少文,就曾在其《青岛百吟》中,写过一首关于李村大集的诗:
乘马耕牛集此间,
李村重镇傍浮山。
日斜人散市声寂,
古寺长林相对闲。
李村大集每逢开市时,在李村河两岸绵延数里,热闹非凡。清末民初,这里以骡马市、牛市最为盛大。因而诗人故有“乘马耕牛集此间”的诗句。此外,集上还经常上演一出出胶东地方大戏,非常惹眼,人山人海。如人们熟知的茂腔、柳腔等等,也都是几台大戏对着唱,一台更比一台强。
李村早在清代,就已是胶州湾地区的交通、商贸枢纽,故可谓一方重镇。来自中国内陆的农副产品,皮革杂货、木材瓷器等等,也多是通过李村河口而转运至青岛口、沙子口。后经德占时期、日占时期、北洋军阀管辖时期和南京国民政府统治诸时期的相继开发,车马辐辏,市声日隆。
有趣的是,诗人刘少文在其诗的后面,还注有一段小跋。道是:
李村距青岛市三十里,当李村河之中流,为四通八达之地。有地方分院、农林试验所、山东第六监狱。自德国时,即视为重镇。二、七日集会,百里辐凑并进,不下二三万人。枣园、流亭、华阴等处,皆百里内之大市镇,概不如李村之盛。市南有清凉寺,正当浮山日斜人散,幽雅绝伦。
诗人刘少文在这里提到的清凉寺,现已不存。但这一早已泯名的清凉古寺,却是李村大集的始作俑者。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古代的清凉寺,就不会有今天的李村大集。也可以说李村大集最早是一个庙会,名曰“清凉庙会”。据说,清凉寺辟建于北宋时代。后来由于赶庙会的人多了,拜佛、许愿、上香的人多了,才渐渐形成了后来的“民间交易大集”。
历史掠影
在十九世纪末叶,外国传教士是很熟悉李村的。所以,在当时的李村大集上,也经常能够见到德国、瑞典、英国和美国传教士的身影。这些传教士,不仅在李村大集上传教采风,学习中国文化,而且还将外国的宗教文化、异域风俗习惯也带了进来。
有一个瑞典传教士,曾经扛着当时最新式的电影机来赶李村大集。在这里,他拍摄过李村人的结婚、忙年、办年货的情景。当这位传教士将影片带回欧洲的时候,那段在李村河滩上人山人海的赶庙会景象,一下子吸引了无数的欧洲观光客。到中国去,到山东去,青岛去,到李村去,去亲眼看一看中国人赶集的景象,几乎成了当时欧洲人寻找东方谜境的一种夙愿。
当年德军占领青岛之后,李村大集就成了德国水兵、商人和观光客经常光顾的地方。于是,一幅幅李村大集的照片,就被刊载于各种外国书籍、画册、报纸和杂志上。当时,洋人是非常喜欢看“东洋景”的。数万人赶集,满河滩的人流交织如海,像小树林一般的拴马桩、拴牛架在他们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大冬天的,黑鸦鸦的中国人,为什么喜欢聚在一起站着看戏?他们不怕冷吗?不累吗?而且,台上的伶人都打扮得怪模怪样的,都把脸涂抹成红黄青黑白的颜色,似乎都是在装神弄鬼,这让洋人们看了有些后怕。
还有更可笑的,就是伶人的那些唱腔,似乎不是在迎风干嚎,倒像是在学狼叫,有时还像是野猫闹春一样,在呜里哇啦地喊个不停。瞪着蓝眼睛的洋大人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就是中国的音乐,这就是东夷之声,这就是东方的戏剧。
中国人到底是想干什么?洋人们也总在心里纳闷。还有,拉胡琴如北欧的伐木工割锯一样,不停地来回挥动弓子;敲锣打鼓简直乱成一团,震耳喧天,着实叫人听了心烦。可这些,中国人怎么听了不烦,他们还在摇头晃脑地享受呐、滋润呐,这一幕幕可真令洋大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无论怎样,这的确是一种中国的乡间风情,洋人们都会用照相机将这一幕幕记录了下来。有些好事的商人还会将伶人们的戏装也购买了下来,运回欧洲,挂在家里的客厅上,当作一种来自于东方神物,展示给他的朋友们。你看,李村大集真正给了这些洋人们,一种异域之风的享受。
胶澳风俗
说实话,千年的李村大集为青岛留下的岂止是一片露天河滩上的商贸繁华?毋宁说是一种盛大的民风民俗的支离破碎的历史画卷。或者,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李村大集就好像是现代青岛人的“娘家”,缺了她,青岛人就好像回不了“娘家”。几乎没有一个青岛人,没有赶过李村大集。这也好像人们都愿意回“娘家”一样。这个“娘家”到底有什么,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娘家”是青岛人的根、青岛人的血脉、青岛人的“老家”。
说到胶澳风俗,李村大集可是七行八市,万般皆有,琳琅满目。有形的,无形的;有声的,无声的;有眼儿的,无眼儿的;能看见的和看不见的,林林总总,遍地斑澜。
就说过年吧。老太太要去买福字、春联、过门笺、香烛、烧纸、钱磕子、红筷子、苞米皮、猪板油等等,集上有。买灶妈、糖瓜、糖稀、鞭炮、滴答锦、泥老虎、虎头鞋、虎头帽、摇猴、步步登、气球、波浪鼓、年磕子、头纲、毛衣毛线、皮衣皮裤、花床单、花被面等等,这里有。有人说,你说的这些不稀奇,有没有能够代表青岛特色的?说出来听听。行,当然这里还有。
就说青岛人喜欢吃的“末货”(即最小的货物),现在有人将它叫做“纳米虾”,可以蘸着大葱吃的,这里有。旧时青岛人过年喜欢吃的“享鱼”,就是通常说的白鳞鱼,这里更有。还有一种鱼,是胶州湾的特产,青岛土话叫做“鼓眼鱼”,与“青板儿”模样差不多,这里当然还有。有一种青岛人都知道,比一般“哏瓜齑”更好吃、更脆的一种腌制白萝卜,如大姆指一般大小,叫做“刀把儿”的,这里也有。什么马牌油、蛤蜊油、紫萝兰粉饼、友谊面友、金钢钻牌发醋、剃头推子和火剪等等等等,这里都有。
你看,李村大集简直就是一个收藏旧风俗的活的博物馆和万宝囊。一句话,李村大集还是一幅青岛人心中的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一个现代版的、洋洋大观的《李村上河图》。如今,只可惜在现在的城市改造中,它已经退河进市了,悄悄消失了,变得无影无踪了,没有原先的模样了。痛哉!
看官,以上就是该文章的全部。现在,让我再来说说我逛李村集的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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