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户曲子源流略考
（陕西国防工业职业技术学院陈小刚）
摘要：眉户曲子最早盛行于关中地区，随后流行于陕西全省以及山西、河南、湖北、四川、甘肃、宁夏、新疆等省区的部分地区。眉户曲子这一历史悠久的民间文化已于近年收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是关于眉户曲子源流研究的文章不多，成果较少，尤其是存在诸多错误，本文正是希望早期制曲艺术实践、发展型态演化进程、眉户集锦《羽衣新谱》以及保护现状进行客观分析论述。
关键词：眉户曲子非物质文化遗产戏曲
陕西的地方戏曲种类繁多，秦腔、眉户、碗碗腔、同州梆子、商洛花鼓、华阴老腔、富平阿宫腔、华县皮影、弦板腔、合阳线戏、新池跳戏……有的雄浑大气高亢嘹亮，有的低吟浅唱曲调婉转，眉户曲子就是曲调委婉动听的代表。“眉户”还有“迷糊”“迷胡戏”“眉户曲子”“闷葫芦”等称呼。一般研究认为，最早盛行于关中地区，随后流行于陕西全省以及山西、河南、湖北、四川、甘肃、宁夏、新疆等省区的部分地区。眉户曲子这一历史悠久的民间文化已于近年收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是我国优秀民俗文化品类之一，是戏曲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是我国文化艺术宝库中的宝贵遗产。
早期制曲艺术实践
眉户曲子内容清新活泼，朴实自然，多折射百姓生活。眉户成为一个说唱曲种，已有了久远的演唱历史，在陕西一带发展成为剧种形式，大约形成于清代中叶。历史上眉户戏一直名不见经传，文献中很难见到关于它的记载。关于眉户曲子的源流发展，一般研究认为可以追溯到明代康海、王九思的制曲艺术实践，但是一直没有具体的文献可以佐证。眉户曲子在延安时期才开始广为流传，在全国普遍传开，受到大众喜爱。
康海，明（陕西）武功人，字德涵，号对山。弘治进士第一,授修撰。刘瑾专政，欲招致之，海不往，会李梦阳下狱，书片纸招海曰“对山救我”，海乃渴瑾说之，明日释梦阳。后瑾败，坐瑾党落职。
王九思，明鄠（陕西鄠县）人，字敬夫，号渼陂。弘治进士，授检讨。以附刘瑾官至吏部郎中。瑾败，降寿州同知，勒致仕。九思闲美风流，不拘礼节，擅弹歌，工词曲。
康海、王九思二人是明中期著名的文学家，同属当时文坛“前七子”之列，二人同因政治原因遭难，仕途的磨难也成为他们留情曲艺、消解愁烦的开始。康海序王九思《碧山乐府》曰：“山人旧不为此体，自罢寿州后始为之”可证。《中国戏曲志·陕西卷》载，康海、王九思对北曲的创造和发展是有口皆碑的，陕西户县、武功、周至等地的民间还流传着“康状元演杂剧”“王学士唱曲子”的故事。康、王等人创作的散曲在元代广为流传，成为元代文化的典型代表，形成唐诗宋词元曲每个具有朝代的特点。但是这与眉户曲子的关系到底有多大，关联有多深，至今没有相关的研究成果。只是因为传说，把两者关系紧密联系在一起，至少在史料文献方面没有明确记载。
从史料分析，不难看出康海、王九思的曲艺创作在陕西关中一带影响甚广。由于特殊的社会影响，二人的曲艺创作既激励了以户县、武功、眉县为中心的关中地区社会各阶层唱曲子的兴趣，又必然扩大当地曲艺在外界的知名度。当然元代的曲艺和我们这里探讨的眉户曲子仍然存在一定差别，值得深入的进一步研究。
一般认为，眉户曲子可以追溯到明朝中叶，王九思于明正德六年（年）成立曲子家班，它是遍及西北的眉户曲子和眉户戏的源头。同时，眉户曲子对研究元代散曲和明清俗曲的流变、迁播的历史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也是我国民族音乐和曲艺宝库中的宝贵财富。当然这样曲目的产生与明中后期的时代背景有着重要关系，许多文人得不到重视，甚至受到迫害，奸臣当道，东厂西厂特务机关在社会霸道横行。
发展型态演化进程
早期眉户曲子的地摊表演，俗称地摊子，由一人自弹或他人伴奏一唱到底，又称“清唱小调”，俗称曲子。人们又习惯称这种演唱形式为“念曲子”或“板凳曲子”，其中“清客曲子”曲词典雅，“江湖曲子”曲词通俗。少则一人自弹三弦自唱，多则三五人，以三弦、四页瓦为乐器进行，通常唱一些众人喜欢的小故事或吉庆话语。无疑它的演出形式的不断完善为眉户戏的最终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我国民间自古有祟尚社火表演之俗，相沿日久，历代不衰。社火是多种民间艺术形式定期的大聚会，具有十分丰富的文化内涵。民间社火表演的繁盛也成为眉户曲子走上舞台的动因。
在陕西的华阴等地，民间夏收、秋收、正月十五唱竹马戏的风俗比较流行。“竹马”是一种集唱和动作于一身的表演形式，表演者将竹制布包的马形绑缚于身，舞步行走，口唱眉户曲调，伴奏没有丝弦，只有锣鼓，演员可一人唱，也可对唱或数人同唱。表演场所一般是街道、广场，也可登上舞台，但它与舞台戏和地摊演唱都不同，可众人帮腔，唱词一般是庆贺丰收的吉庆语，也可表演传统剧目如《张连卖布》《临撞山》等片段，单人唱、众人帮腔与锣鼓伴奏相结合，以单人唱为主。众人的帮腔没有唱词，只同声附和来增加热烈气氛。
“眉户曲子由地摊说唱发展而来，地摊表演始终以唱为主，其动作扩充和角色丰富是一条戏剧化的途径。竹马戏则以舞蹈动作为主，辅之以短小的情节和唱词，如果加强情节和唱的成分，同样可以形成小戏。所以，眉户戏形成的途径还可能是民间歌舞和曲艺活动相结合的方式。”正如郭永锐博士在《眉户戏源流与发展略论》一文中所言。经过长期酝酿，眉户戏最终形成。
后来，眉户曲子经过多年的整合，受秦腔剧的影响，吸取大戏的程式在舞台上演出，有唱，有白，有表演，以表现鲜明的故事情节。曲牌选用较为自由，演出折戏，本戏，如:《张琏卖布》《小姑贤》《卖水》《火焰驹》等剧目。建国后，眉户戏的剧目题材更为宽泛，既取材于大戏的剧本，也有自创剧本，如新创的《梁秋燕》等。取自大戏的剧本只将部分唱词加以调整，依腔填词即可上演。
眉户曲子调丰富，有所谓七十二大调、三十六小调，但在各地实际表演中已远远超出此数，大调曲子较长，结构充实，旋律性强，曲调性鲜明。小调曲子轻快，结构简单易唱，字多腔少，曲艺特性鲜明近似民歌。眉户曲子也随着丝绸之路向西传播，并与当地民间曲目结合，形成一定的地域特色。例如，眉户自随移民流入河西一带被当地民众所接受，并在音乐曲调旋律上吸收当地民间民歌小调，使其曲调更为丰富，加之不可避免的依本地方言演唱，自然要流露出语音韵味特色来，使得眉户成为地道的地方戏曲，因而被群众特别是乡民们所深爱。
眉户集锦《羽衣新谱》
现存最早的一部陕西眉户书目集成是光绪年间陕西富平王敬一编著的《羽衣新谱》，是他积14年之功(—)收集到关中地区当时民间流行传唱的曲目。第一卷是《全月调》，共52曲，每曲仅有两个曲牌，均是“月调起，月尾落”。唱词没有故事情节，只表现人简单的感情。内容主要是在节庆、婚嫁、升学、升官、开业、乔迁、祝寿、满月、交朋、恋爱诸事中体现出来的喜怒哀乐。第二卷是《月背调》，共36曲，多数曲子和全月调一样是“月调起，月尾落”，但也有少数“背弓起，背尾落”的。第三卷是《平调》，共34曲。由“平调”一个曲牌套用多段词来演唱，这一类大都是民歌小调，内容多为风花雪月之景、喜怒哀乐之情、以及才子佳人之事。第四卷是《情曲》，共65出。最后是《续编》一册，为《月背杂调》。此编仅23出戏，数量不及全书的1/10，但文字就达3.5万字，占总数的1/4强。平调以一个调子贯穿到底，常常由众多人物故事来表达一个主题，比如《小十杯酒》，表达的是爱人之间的悲欢离合:
一杯子酒正月正，五香女舞琴在宫庭。每见太子宫门站，忽听得琴音乱纷纷。
二杯子酒百花开，花魁女打坐白楼台。心中想起卖油郎，不觉珠泪落下来。
三杯子酒三月三，昭君娘娘去和北番。心中可恨毛延寿，怀抱琵琶马上弹。
四杯子酒四月八，山伯访友到祝家。大叫三声祝贤弟，才知道英台是女佳。
五杯子酒午端阳，磨房中受苦李三娘。刘郎投军未回转，在磨房生下咬七郎。
六杯子酒热难当，秦雪梅打坐在机房。日每思起商郎夫，不觉两眼泪汪汪。
七杯子酒七月七，牛郎织女两夫妻。可恨天河来隔断，一个东来一个西。
八杯子酒中秋来，陈杏元和番到重台。金钗赠与梅郎手，恩爱夫妻两丢开。
九杯子酒是重阳，张生勾引小红娘。莺莺他把张生盼，黑夜三更越粉墙。
十杯子酒小阳春，王公子大审玉堂春。八府巡按他不要，一心要救女佳人。
《羽衣新谱》作为眉户曲子的许多古老说唱形式之遗迹，是研究陕西曲艺史的重要的现实活标本，具有重要的历史和现实价值，更是抢救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中应该高度重视的问题。
眉户曲子保护现状
眉户作为陕西地方剧种之一，从音乐史上考证，眉户曲子源于元代北曲，是明代的文人们学习借鉴北曲的特点而形成的一种新的音乐形式。关于眉户曲子的演变以及与民间音乐的结合，有人说“吕光入西域，在龟兹采其乐声，带至河西走廊，以后又流传到中原，北朝、隋唐时风靡一时”。眉户的剧种丰富多彩，以反映劳动群众的日常生活、劳动、爱情、婚姻等内容为主，代表性剧目有《十二把镰刀》《金碗钗》《夫妻识字》等。
眉户曲子这种形式，在农村十分实用。由于它乐器简单，人员可多可少，又不需要搭建舞台，主人家开支较小，有的只是管一顿便饭即可，深受人们的欢迎。红白喜事可用，丰收场上可用，农闲季节可用，纳凉广场，老碗会上，冬季的热炕上都可随意采用。眉户音乐的主要素材源于陕西的民歌、情歌、牧歌、樵歌、渔歌以及民间小调和童谣，经过长期的发展演变，逐步形成了现在这种以套曲为形式的戏曲音乐。眉户剧的演唱形式分为两种：一种是一唱到底，很少说白的演唱形式；另一种是有白有唱有表演的舞台演出形式。伴奏乐器以三弦为主，板胡、海笛为辅助乐器。
眉户曲子的曲调有岗调、五更、戏秋千、一串铃等，音乐优美动听,委婉细腻，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眉户曲子现已列入国家级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眉户曲子虽然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作了许多发掘、抢救、传承、弘扬工作，活动开展良好，但仍然存在着不少难以解决的问题：随着电视、网络等文化多元化的发展，使眉户曲子的吸引力大大减弱，喜爱眉户的观众愈来愈少。特别是红白喜事的新事新办，眉户曲子班的演出市场越来越小，仅能以自娱自乐的形式出现。
据了解，鄠邑区王九思王氏宗祠被授予中华曲文化教育基地，还成立了眉户曲子社，年正式挂牌，经过发展，成员也渐渐多了起来，但现在的20多人当中，五十多岁已算最年轻了。八十多岁卢登荣老人如今是鄠邑区眉户曲子唯一一位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他也希望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了解并加入眉户曲子社，使眉户曲子这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能够传承和发扬下去。
实际情况是一些颇有造诣的老艺人因年事已高，将逐步退出舞台，有不少相继谢世，有些绝艺难以得到传承。绝大多数年轻人或热衷于新的东西，或经商打工谋生，对于传统文化越来越缺乏兴趣，因而学眉户的人越来越少，几乎处于断代断层。尤其是互联网时代，传统文化没能借助互联网快车发展，需要适应新时代的要求。但是眉户曲子作为古人留给我们后人的重要文化遗产，我们当代人有责任保护好、传承好这一文化型态，为保护和发展这一优秀的民族文化遗产作出自己最大的贡献。衷心地希望能够有更多的有学识、有能力的人加入到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行列当中，让中华文明的瑰宝更加璀璨。
参考文献：
1.崔金明.眉户集锦《羽衣新谱》考述［J］.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1.
2.郭永锐．山陕眉户戏研究综述［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6)．
3.宋达昱整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主办：陕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第35期）——眉户曲子.文化艺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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