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周文王之碑》解读军都县被废时间
文
高建军
北京市昌平区历史上曾经长时间并存着军都县和昌平县，两县多次迁徙，时而合并，时而分立，历史文献记载寥寥无几。《史记·绛侯周勃世家第二十七》所载：西汉初年，燕王卢绾在北京地区反汉，“勃以相国代樊哙将……屠浑都……收复上谷郡十二县。”“浑都”即军都，这是军都县最早有文字记载的事件。
军都县明确设置的时间在西汉，《汉书·地理志下》记载，上谷郡，有15个县：沮阳、泉上、潘、军都（温馀水东至路，南入沽）、居庸（有关）、雊瞀、夷舆、宁（西部都尉治）、昌平、广宁、涿鹿、且居、茹、女祁（东部都尉治）、下落。上谷郡所辖的15个县，是经过了西汉近二百年的发展，几经区划调整才达到的，并非西汉初就有十五个县，西汉初年约一千个县，到西汉末年达到一千五百八十七个县，县的数量是在逐渐增加的。西汉上谷郡设置军都、昌平两县管理军都山以南的地区，又设置居庸县等管理居庸关以北的地区。
东汉建武十三年，幽州刺史部的广阳郡并入上谷郡。汉和帝永元八年，广阳郡又从东汉初年的上谷郡中划分出来，复置广阳郡，下辖五县，蓟、广阳、昌平、军都、安次，其中的昌平、军都两县是从上谷郡改属广阳郡管辖。三国时广阳郡为燕国，西晋沿用，所辖县增加了潞县、安乐国、泉州、雍奴、狐奴，共计十县。西晋八国之乱之后，北京地区陷入混战，先后被不同的少数民族政权所统治，郡县设置混乱不可考证。
北京地区在北魏时期为幽州(治蓟城)燕郡。《魏书·地形志上》记载，幽州领燕郡、范阳郡、渔阳郡，辖十八县。其中的燕郡管辖五县，“蓟县、广阳县、良乡县、军都县(前汉属上谷，后汉属广阳，晋属。有观石山、军都关、昌平城)、安次县，这五县范围大体相当于今北京地区，地域广大而人口稀少，只得把数县合并为一县。《读史方舆纪要》记载：“平谷城在县西北，汉置县，属渔阳郡……北魏太平真君七年，废入潞县。又“安乐城，在州西北，亦汉渔阳郡属县……北魏太平真君七年，废入潞县。”从《魏书·地形志上》记载军都县有昌平城，可以得知汉代昌平县被划入了军都县中，而把汉代昌平县城称为“昌平城”。《辽史地理志汇释》说：“昌平县，本汉军都县。[中华校]：按昌平、军都并汉置县，后魏始废昌平入军都”。
北魏太和年间在今河北张家口市涿鹿县设置了燕州，辖境相当今河北省涞源、蔚县、阳原、怀安、万全、张家口、怀来、宣化、涿鹿及北京市延庆等地。燕州辖3郡，6县，其中平昌（昌平）郡辖2县，分别为万年县和昌平县；上谷郡辖2县，分别是平舒县和居庸县；偏城郡辖2县，分别是广武县和沃野县。北魏孝昌元年至北魏孝庄永安元年（—年），燕州等地爆发了六镇饥民暴动，遍及到上谷、定州（今河北定州市）、冀州（今河北冀州市一带）、瀛州（今河北河间）等地，经过一系列巨大战乱后，暴乱中心的燕州，战后经济残破，人口流散。东魏于天平年间（年―年），侨迁燕州于昌平地区的军都县，名为东燕州。燕州所属的昌平郡县也同时侨置于军都县内的军都县城，军都县城被迁徙到原治所东北二十里，另立军都新城。
军都县在燕州迁来之后，仍然存在。军都县被废的时间，史料中没有记载。年出版的《昌平县志》（第一编建置第一章置县）记载：“东魏时期复置昌平县，省军都县入昌平县”，笔者查找史料，没有看到东魏时期，军都县被合并到昌平县的记载，不知《昌平县志》此说依据何处。在四川省成都市龙泉驿区山泉镇大佛村崖壁有一座刻立于北周孝闵帝元年（公元）的石碑，距今已有多年历史。该碑是公元年，当时驻防武康郡（今简阳）的车骑大将军强独乐等11位将帅，为了表示对刚刚新建的北周王朝的忠心，在当时隶属简阳地界的天落石崖壁上，为宇文泰立《北周文王之碑》，碑文楷书阴刻着余字，主要叙述西魏实际执政者、北周政权奠基人宇文泰生平业绩，北周代魏史事，以及立碑缘起等事迹。碑额上写着：“北周文王之碑。大周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大都督、散骑常侍、军都县开国伯强独乐为文王建立佛、道二尊像,树其碑。元年岁次丁丑造。”从碑文中可以看到，立碑人北周将军强独乐的封爵是“军都县开国伯”。西魏建国后，宇文泰为了证明他所控制的西魏，是北魏的沿续，具有正统性，仍然沿袭北魏后期实封爵的爵位等级。宇文泰实行六官制后，对西魏前期的爵位等级采取沿续和变动的做法，即保留了西魏的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等级，增设了国公、县王、郡王、国王四等级，进而形成了新的爵位等级序列。高敏在年出版的《魏晋南北朝史发微》一书中明确指出，西魏、北周继承了北魏的实封爵制。北魏后期的爵位制度，分为实封爵制与散爵制。实封爵的等级为：王、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乡男。而散爵则为：散公、散侯、散伯、散子、散男。实封爵的爵号必须带有“开国”二字，开国二字前带有相对应的郡县封地，可以封授食邑，，受爵者可以从封地获得规定的租税。散封爵并无食邑的封授，只是一种虚封的荣誉爵位。
由于西魏的实际控制区域有限，很难保证受封王爵和开国爵者的封地都在西魏的境内。据《周书》记载，受封开国爵位者的封地在西魏控制区域之外的有：豆卢宁、柳庆、卢柔、元定、裴宽、郑孝穆等62人。西魏控制地区之外的封地受封者，不能通过受封地食邑获得租税，不能带来实际的经济利益。为了不使封爵者经济利益受损，西魏采取了受封开国爵者所领食邑与所食租税相分离的政策。受封人的开国爵位只是代表食租税的等级，所获得的租税由国家支付，虚领受封地的租税。
《周书·裴果传附刘志传》：“（刘志）大统三年，太祖遣领军将军独孤信复洛阳。志纠合义徒，举广州归国。拜大丞相府墨曹参军，封华阴县男，邑二百户。”刘志受封的开国爵等级为华阴县男。《周书·申徽传》：“（申徽）以迎孝武功，封博平县子”，申徽受封的开国爵等级为博平县子。《周书·王悦传》：“（王悦）大统元年，除平东将军、相府刑狱参军，封蓝田县伯，邑六百户。”王悦受封的开国爵等级为蓝田县伯。《北周文王之碑》中记载的强独乐则为军都县开国男。
从以上叙述，可以得知，在北周初期，军都县依然存在，并没有因东魏的燕州侨迁至军都县而被昌平县合并。《昌平县志》中记叙军都县在东魏时期被废是错误的。年，北周灭齐，统一了中国北方，由于战乱造成人口稀少，北周开始调整行政区划，合并废除了一些州郡县，北周灭亡前的大象二年，通计有个州，个郡，个县。隋代北京地区为涿郡，辖9县，蓟县、良乡县、安次县、涿县、固安县、雍奴县、怀戎县、潞县、昌平县(旧置东燕州及平昌郡。后周州郡并废，后又置平昌郡。开皇初郡废，又省万年县入焉。有关官。有长城)。从以上记载，笔者推测军都县被昌平县合并的时间是在北周灭齐之后的调整区划。
作者简介
高建军，石景山首钢工业园区员工，北京史地民俗学会会员，昌平区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明陵行宫巩华城》，在多家报刊上发表数十篇史地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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