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别的时代,给了他们这代人一段特别的经历,这段特别的经历让这一代人刻骨铭心,有着无法抹去的记忆,在许多知青身上留下了深厚的知青情结,尤其这一代人已逐步的退出社会,成为边缘的一代,他们会更加怀念青春的时光,而这种情结会随着时间,越发深厚。
老邢孙农老邢是复转军人,一来就是管知青的。他比别人年龄稍大一点,所以被叫做“老邢”。一连还有个小邢叫邢静文,象棋下得好,王师长一来就被叫去陪师长下象棋。老邢心情复杂地说:“你厉害呀邢静文,师长找你下象棋,你行啊!”邢静文就说:“你老邢,你行,我小邢,不行。”老邢开始时就在孙坊(三队)当队长,后来是排长。队长工作很忙,给自己配备了通信员,就是我,跟他住一个房子。还指定了一些积极分子,常常找人谈话,所以不像其他队长那样参加劳动。可是有一天女宿舍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女生宿舍,严禁偷看,尤其是老邢。”这等于指名报案了。可当时四清还没有开始,所以连里也没管。女生们只好找我帮忙监视老邢。我很气愤,但也拿不出办法,只有一边监视,一边采取“不听你的话”这个对策,他叫我往西我偏往东。结果反而被老邢发现受到监视,就把我赶走,让我住男生宿舍去了。他还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向杜连长反映我不听话。杜连长也没那么好哄,叫女生们查问,都说老邢从门缝偷看女生洗澡确有其事。可那时还没有四清社教运动,也没有录音录像,无法抓住证据,杜连长只好要求上级把老邢调走。但是老邢不知到上面用了什么办法,到二连却升任了指导员,先是副的,后来竟成了正的。后来文化大革命批斗顾政委问为什么让这样的人当指导员,顾政委说:“我看他栽树栽得直。”当了指导员,当然就不干活儿了,有很多时间跟知青们谈话,做思想工作。可是老邢色胆包天,竟然对一个女知青动手动脚。结果被女知青的爱人朱某抓住,当场割掉了一只耳朵,顺手扔到房顶上。虽然双方都没有报告,但毕竟难以掩盖,丑闻迅速传遍全场。
事发后同情朱的人当然是多数。也有同情邢的,不过我看是为了显示自己积极进步,心里不可能站在老邢一边。团里居然“统一认识”,领导发话:两个人都有错,都不值得同情,但同情朱是立场问题,同情邢是只是认识问题。这怎能服人呢?在团部修路时众人打夯喊号子:邢某某的耳朵嗨哟,不见了,嗨哟。邢某某的耳朵嗨哟,不见了,嗨哟。……迫于舆论压力,后来没有处分朱某。不知谁给老邢想出来一个外号:老开。这个外号取得真是天才,“邢”去掉耳朵不就是“开”么?很快传开来。当时“凶手”朱某将耳朵顺手扔在了房顶,扬长而去。老邢自己乘拖拉机到桃下医专找医生。医生说耳朵可以接上,老邢喜出望外,赶忙又开拖拉机回来,有人在“凶手”的指引下,帮忙将割下的耳朵从房顶捡下用纸包好。又上医专,将割下的耳朵交给医生。因耳朵在房顶暴晒太久,组织坏死,无法再接上。但医生还是有办法,用老邢本人胳膊上的皮肤再造了一只耳朵,好多天老邢的胳膊都贴在脸上。但不很成功,因为没有骨头,接上的耳朵只能软嗒嗒的粘着,而且肤色有些黑,结果黑耳成了老开的永久标志。都以为老邢把脸丢尽了,没有!他不知怎么活动,在支援地方公检法的活动中调出农场,“支援”华阴县去了。当时是先调人后调档,调去之后对方才发现档案记录,但人已不能退回,只好安排了工作,还是领导工作。据说当了五方乡乡长,这可能不确实。后来华阴县还是不要了,退回了农场。他回来之后,在路上碰到我,居然还好意思伸手跟我握手!我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一边。我一直想不明白老邢怎么那么招上级喜欢。他组织职工学习,念毛主席著作,把“美其名曰”念成“美其名日”,众人莫名其妙。还有更惊人的。老邢给众人训话:“我们要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牢记他的“哼哼”教导。”众人先没听懂,然后笑得肚子疼。连竭力维护指导员威信的其他领导干部和积极分子也忍不住低声笑起来。我不是笑他文化低。我痛心的是上级为什么派这样文化的人来“辅导”我们学习毛主席著作,为什么其他领导干部和积极分子只是偷偷地笑,还有人大声喝止,“维护领导威信”。逛街
三不
六连在西阳的时候有个小卖部。名实相符,除了售货员王家颖的床,和窗前的桌子,再没有空间了。货品,大概是摆了几盒香烟。我除了过来过去和王打个招呼外,没有光顾过一次。团部有个较大的商店,但是货品不全,况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因此,职工买东西,或者散散心,找点乐子,就沿着长涧河河堤到十几里远的华阴庙去。
华阴庙华阴庙是华阴县的商业区,因为建有西岳华山的山神庙而得名。古代皇帝祭拜华山不是到山上去,而是在华阴庙。新中国,不兴祭拜山神了,华阴庙成了军队的仓库,门是紧锁的。有一天,我看见大门开着一个缝,没人管,就溜了进去。还有两点记忆。一是院中央立着刻有华山五峰的石碑。二是我登上北城楼向北望可以看到渭河。那时空气质量好啊。
有一次,我买了一个暖水瓶回连队,走着走着,瓶塞掉在地上了。这时对面来了一辆卡车,我敢紧捡起瓶塞闪在路旁,这时卡车也到了,司机狠狠地说,找死呀?!
六连搬到南洛后,去华阴庙少了,去较近一些的敷水镇多了。我在敷水邮局取邮件,还和工作人员吵了一架。
我还去一次大荔县城。因为二妹插队,要手表,我去给她买。那时没有渭河大桥,要坐摆渡船过河。上了对岸的河堤就是大荔县了,我第一次看沙丘,觉得新鲜。还看到金黄的黄花菜,也觉得新鲜。去年,在西安的街边,遇到一妇女摆摊卖干的黄花菜,说是大荔的,我想起当年看到黄花菜的情景,立即买了一斤。妇女也讲义气,少要我5元。
那时没有公交,沒有的士,连自行车都沒有,走十几里买货品,逛街全靠两条腿。
查账
“查账啦!”
“早该查一下,那个李悦徳,肯定贪污了。”
“看他吃得红光满面的样子,哼,要好好查一下。”
国家并没有规定职工食堂的记账格式,一般人以为很简单,收入支出,谁不会算呀?其实不懂基本会计原理很难弄清楚,而全场懂得借方贷方的司务长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每个作业站都怨声载道。我在总务科工作,就成了专职的查账人。
我像钦差大臣一样来到一连检查伙食账。众人反映伙食太差,而伙食账竟然亏损。司务长低头陪着我,众人在周围齐声呐喊。
查了一个上午,中午开饭,难为了李悦徳。他想讨好我,又不敢特殊化。只好给我略略多打一些菜,菜的味道也不一样,可能里面多放了一些油。
我在碗边用手指敲了几下,用眼光表示了我的不满。菜也没有吃完,以示我不多吃多占。看到李悦德尴尬的样子,我没有说什么。
所谓查账,就是用借贷式记账方法替他建立账本,从头计算一次。好在他仔细保留着全部单据。算账过程中,不时有人来控诉。
“亏了多少?”
“够判几年?”
“李悦德,你还是老实交待吧。坦白从宽!”
李悦德头上不断冒汗。
“你有事先去忙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我不懂审计的规矩,不知道被审计的人应当在场,我喜欢自己计算。
票据很多,我算了一天多才算完。
都等着我宣布结果。
“亏了多少?”
“贪污了几千?”
“叫他赔钱!”
还有种种骂人话。
我注意到李悦德在微微发抖。
我宣布:“没有亏损。盈余一百七十三元五角六分。现金也不短缺,没有贪污。”
一下子炸了锅:“盈余?还能盈余?赚的钱在哪儿?”
“肯定算错了!”
李悦徳还是很紧张,但松了一口气。
杜连长也走过来问。
我又宣布了一次:“盈余一百七十三元五角六分;现金也不短缺。”杜连长说:“他根本没有钱,买菜的钱都没有了。“确实有盈余。”“结余的钱在哪儿呢?”杜连长很疑惑。“那一堆煤,价值九十多元,”我说。杜连长和众人转过头看那一大堆煤。“还有几个人没交饭钱。”我继续说。“都交了呀。不交饭钱怎么领饭票呢?”众人看着李悦德。“加班的,连长让……”李悅徳支支吾吾地说。“还有招待上级领导的,应当从办公费里开支。这个数字比较大。”我说完了。李悦德完全松下来了。
“李悦德,我还是要批评你。虽然没有亏损,但是不该有这么大的盈余。一百多人吃饭,盈余一百多块钱,每个人身上扣了一两块钱。可以发给各人,大家愿意的话转到下个月也行。杜连长,你也应当注意,招待上级吃饭的开支要从办公费里出,职工食堂花的是大家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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